路上紛紛雨勢似乎完全停息了 夜空中月亮從雲端探出頭來俯視着人間的一切。我感到她手心傳來的熱度 我拉着她緩緩前行。她起先遲疑了一下 但隨即任由我拖着她的手。我回過頭去看她 只見她沒有在看着我。我於是拉着她到了市立巴士站旁等着車到來。期間她沒有在說話。良久的沉默包圍着我和她 為了打破僵局我率先開口。
“我送你回家去吧。這樣很容易感冒的。”我看着馬路上飛馳而過的車輛說。微微月色照落她身上像是鍍上一層瑩光。隱隱約約的暗香浮動 她這才回過頭來看我。
“不必了 你先回去吧。”她又再望向馬路上遠處的車輛。她是在發脾氣。我感到很為難 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她的感情。我於是不答話 鼓起勇氣再次一把抓住她的手。我鼓起勇氣說:
“我再也不會放手了。我一定會送你回家去的。”
她很順從地任由我握着她的手 甚至還反過去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和我的手緊緊地扣了在一起。我下意識地緊貼着她挨着肩站着。我說:
“我會在你身邊的。不要再一個人為難了。要是背上有重擔的話 也分一半給我吧! 我雖然不是甚麽有權有勢的人 但無論如何我都會在你身邊幫你的。不想說話的話 就這樣靜靜地站在我身邊就好了。”她這才開口說:
“我不希望再有人因為我而受到傷害了。我不希望你和你媽因為我而吵架。我已經害了太多人了。對不起。但你這樣說 我 很開心。所以請你就這樣一直握着我的手不要放開吧!”她微微側着頭說。我感到內心深處像是火燒般熱烈 一道電流直衝腦袋。我一把抓住她的肩頭向我轉過來然後抱着她。夜雨在時間中靜止下來。車輛疾駛而過的聲音消失埋沒在腦海深處。我們不顧手中雨傘掉落在馬路上相擁在一起。此時此刻的她像是從天而降在我家屋頂上的白鴿一樣在夜晚裡穿着一身白衣。良久我們才放開彼此。光線映照在她臉上閃閃生光。
“回去吧!”我說。
她點了點頭 歪着頭靠在我身上。巴士隨即駛來。夜上的車廂裡面乘客數目稀少。我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她一直拖着我的手。我包着她小小的手兩人一起看着窗外的行人。她說:
“不知道爸爸看到我們倆會不會嚇一大跳呢? 昨晚一整天都不見我 肯定在抱怨着。”
“肯定是在一邊喝着啤酒一邊擔心女兒吧。你為甚麼不先打個電話給他?”
“我才不想管他。自從媽媽死後他就整天只顧着自怨自艾 根本就沒有把心思放我和哥哥身上。記得有次小學我數學考了一百分回到家裡 但他只是隨便嗯了一聲便沒有說甚麼了。明明應該重視子女成績的 但對他而言卻好像甚麼也沒所謂似的。總是由我和哥在照顧他。他一喝起酒來有時就會發起脾氣來 有次他甚至把空啤酒罐一把掟在我身上。我可傷心了 明明媽媽死後我也很消沉的。為甚麼就不諒解我呢? 你別看他這樣豪爽 那只是在你面前才強裝出來的。一轉過頭去就反面不認人了。我討厭他。為甚麼就不多關心女兒多一下?”
“我可不這樣想 怎麼看他也是相當關心你的。恐怕是你想多了。我覺得你最好休息一下 甚麼都不要去想。看 就這樣靠在我肩上就好了。”
“你中秋節有約人嗎?”
“沒有。”
“那很好 到時候我們一起去逛夜市吧。就兩個人一起。約定好了不準反悔。”她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指來要打勾勾。我於是抽出手指和她打了個勾勾。
“要是違約就天打雷劈永不超生。詛咒你哦。”
“嘩 這樣狠毒。難怪人們常說最毒婦人心 真沒說錯。”她用力推了我一下說:
“你真沒良心 明明我都主動邀你了 還不知足!”
“好啦 我發毒誓好了。要是我違約就罰我…… 怎樣好呢? 就罰我所有高達模型手辦都被熊孩破壞掉好了。”
“吓 這麼簡單? 沒有約束力 不行不行。重新來過重新來過。”她笑着說。終於見到她笑了 我這才放下心來。我說:
“夠啦 心痛死了。不要再逼我了。我不打算違約 相信我。”
“你知道最被你在課室的時候看起來很蠢嗎? 呆頭呆腦的 讀書也勉勉強強 倒是很會駁嘴。要是你腦子能多用一點在讀書方面就好了。你這樣蠢會令我很為難的。我可是年級頭三呢 要是被人知道我喜歡上了個傻子 我的形像就毀了。必須特訓必須特訓。我肯定是跟你接觸了久了也變成傻子了。”她笑吟吟地說。
“班裡都說你心地善良對大家一視同人又有親和力 他們肯定是盲了眼。想不到內裡竟然是個瞧不起人的惡女。”
她用力在我手臂上擰了擰說:
“豈有此理 罰你陪我回家去。只有我先回去你才準走。”
“不 我現在就下車去。”我作狀要起身 她一把拉着我。我差點跌倒在車上。這時巴士在一個路以很快的速度急轉 我站立不穩一下子倒在她身上。我趁機一把摸着她的胸口。她嚶一聲推開我 雙手護胸盯着我 黑暗的車廂中她漲紅了臉。她又用力踩了我一腳 痛得我不要不要的。我奸笑着抽手說對不起。她說:
“不要臉! 色鬼!”
好可愛。我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憐愛之情。我順勢又坐在她身旁緊貼着她 心口跳得很厲害。我們這樣不發一語坐在一起卻也不覺見外 感覺時間相當自然地流逝。巴士徐徐行走到月見山腰附近 夜已有點深了。我們一身濕答答的走下車 巴士絕塵而去。我拉她的手沿着樹林旁的小路一邊走一邊走說笑。快要到達她家石階下時 天空中月色已十分清明。已過半的月輪顯得愈發盈滿 秋季夜空雖不似夏夜繁星滿天 亦可見數顆明星閃爍在地平線的遠方之上。我看着石階一直上廷不見盡頭 明月此刻正掛在梯級正上方。遠處可見山門黑黝黝的 隱約地森然直立。 兩側粗大的樹木毫不間斷地筆直指向天際 年代久遠樹皮經雨水打磨像是鐵石般呈現光滑。我們拾級而上 夜風不時吹過身上相當舒服 只是因為衣服濕濕的有點冷。儘管沒有路燈 但月色照耀把石階顯得一片瑩白。我們就着月光一步步往上行。她提着裙子跟在我後面。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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